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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中环境描写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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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中环境描写大都采用韵语形式(非韵语形式的环境描写在小说中数量很少且无特色,故略去不论),其数量之多,在古代小说史上罕有出其右者,故不应忽视。此类描写带有说唱文学的痕迹,程式化特点明显,在《李卓吾批评西游记》(上)第一回的“花果山赋”中,旁批云:“凡《西游》诗赋,只要好听,原为只说而设,若以文理求之,则腐矣。”[1]李贽认为此类环境描写的韵文:第一,只为说唱而设,目的是吸引观众;第二,不合文理,和文章内容关联不大;第三,没有研究价值。直至今日,这种观点对学界的影响依然很大。

西游记中环境描写的特点

一、《西游记》中环境描写的特点

自李评以来,“堆砌奇字异文”[2]成为学界对《西游记》环境描写特点的基本评价。但笔者通过对作品的分析发现,《西游记》环境描写有两大特点:具有象征性和堪舆学特色。

(一)《西游记》环境描写包含大量象征性词语,这些词语的使用营造了或祥和、或凶险、或富贵的氛围,凸显了环境的象征意蕴。因内容与宗教相关,所以《西游记》环境描写中也不乏具有宗教色彩的词语;此类词语强化了环境的宗教意义。首先,具有美好祥瑞意义的词语在《西游记》环境描写中大量出现,营造出祥和的氛围,如小说中对花果山的描写:势镇汪洋,威灵瑶海。势镇汪洋,潮涌银山鱼入穴;威灵瑶海,波翻雪浪蜃离渊。木火方隅高积土,东海之处耸崇巅。丹崖怪石,峭壁奇峰。丹崖上,彩凤双鸣;削壁前,麒麟独卧。峰头时听锦鸡鸣,石窟每观龙出入。林中有寿鹿仙狐,树上有灵禽玄鹤。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仙桃常结果,修竹每留云。一条涧壑藤萝密,四面原堤草色新。正是百川会处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根。凤、麒麟、锦鸡、龙、鹿、松柏、桃树、竹、藤萝等动植物,在中国文化中都具有美好的象征意义,如鹿者禄也,桃者寿也。其中凤、麒麟和龙作为虚构的祥瑞动物更具有特殊的意义,它们体现好生之德,是太平、吉祥的瑞兆,如“夫覆巢破卵,则凤皇不翔;刳牲夭胎,则麒麟不臻。诚物类相感,理使其然”。[3]这些词语营造出祥和的氛围,揭示了花果山的生机与活力。小说中火云洞、落伽山、豹头山等多处环境描写,都是通过具体象征意义的词语营造氛围的。

反之具有负面意义的词语则在《西游记》环境描写中,营造了阴森、恐怖的氛围,如“白虎岭”一段:峰岩重叠,涧壑湾环。虎狼成阵走,麋鹿作群行。无数獐?钻簇簇,满山狐兔聚丛丛。千尺大蟒,万丈长蛇。大蟒喷愁雾,长蛇吐怪风。道傍荆棘牵漫,岭上松楠秀丽。薜萝满目,芳草连天。影落沧溟北。云开斗柄南。万古寻贪元长老,千峰巍列日光寒。虎狼、獐?、狐兔、蟒、蛇等动物,在中国文化中常是凶残、狡诈、邪恶的体现;用它们刻画出骇人的环境,暗示了“白虎岭”的险恶及妖精的凶残。小说中平顶山的环境描写也是如此:巍巍峻岭……只听得唿喇喇戏水蟒翻身……时逢妖兽与苍狼。草径迷漫难进马,怎得雷音见佛王?作者用蟒、妖兽、苍狼等表现环境的可怕,表现山岭的险恶。具有宗教性的词语也常出现在《西游记》环境描写中,营造出某种宗教氛围,如小说对灵山大雷音宝刹的描写:瑞霭漫天竺,虹光拥世尊。西方称第一,无相法王门。常见玄猿献果,麋鹿衔花;青鸾舞,彩凤鸣;灵龟捧寿,仙鹤噙芝。安享净土园,受用龙宫法界……瑞霭、虹光是佛教难得一见的法界瑞相;而青鸾、彩凤、灵龟和仙鹤等动物是佛教、道教典籍中的祥瑞物。

这些有较强的宗教意味的词语,为环境描写蒙上了佛教色彩,表示佛祖的巍巍功德。再如虎坐门楼的描写,突出了寇员的虔诚信仰:香云??ィ?蜓婀饣浴??付?螅?宄砂吮?千尊佛,尽戗黄金……玻璃盏,净水澄清,?璃灯,香油明亮。一声金磬,响韵虚徐。真个是红尘不到赛珍楼,家奉佛堂欺上刹。香烛、八宝?蟆⒔鸱稹⒂偷啤㈨嗟绕魑镤秩境雠?业淖诮谭瘴В?孟粤朔鹛玫淖?虾透焕觥!段饔渭恰分行吹降澜袒肪呈保?1硐殖龈还笾???绫Ω笠欢蔚拿栊?“琼香缭绕……妆彩描金桌,千花碧玉盆。桌上有龙肝和凤髓,熊掌与猩唇……”满堂金玉、龙肝凤髓,非人间可得,只有神仙才能享用,作者以此奢华之风来显示道教的富贵。

(二)《西游记》作者常依据堪舆学原理来摹山绘水,这使得此类环境描写特点鲜明。《西游记》写山往往突出其高大、雄峻、绵远,这正是堪舆学对好龙脉的界定。如对万寿山、火云洞、豹头山的描写:高山峻极,大势峥嵘。根接昆仑脉,顶摩霄汉中……乃是仙山真福地,蓬莱阆苑只如然。回銮古道幽还静,风月也听玄鹤弄……远列巅峰似插屏,山朝涧绕真仙洞。昆仑地脉发来龙,有分有缘方受用。龙脉悠长,地形远大……一起一伏远来龙,九曲九湾潜地脉。埂头相接玉华州,万古千秋兴胜处。堪舆学《青乌先生葬经》云:“地势原脉,山势原骨,逶迤东来或为南北……全气之地,当葬其止。”孟浩《形势辨》:“观龙以势……故祖宗要有耸拔之势……行度要有起伏曲折之势,转身要有后撑前趋之势。”堪舆学认为“来龙绵远的,发福亦绵远;来龙短促的,发福亦短促”,[4]“龙长得水长”[4]。小说写山“峻极”、“峥嵘”、“悠长”、“远大”和“一起一伏”,说明是福泽绵远的龙脉宝地,“乃是仙山真福地”。《西游记》中对山脉的描写不但与堪舆理论一致,而且在功能上也有体现。如“都认为来龙要‘势远行深’,而山的入首处则要山碧水环,盘旋形成曲折的入口,如此才能藏风、聚气,使居者和藏者得到安宁和庇护……又满足心理需要和审美情趣。”[4]小说中僧道、妖精或动植物都得到了这些藏风、聚气之福地的庇护,“有分有缘方受用”,在风水宝地中他们不论“善恶”都充满了生气与活力。《西游记》中对龙脉的描写契合堪舆学原理。

《西游记》对水的描写常突出其弯曲、有情的特点,这也是堪舆学界定好风水的基本条件。如小说中对万寿山、灵山、青龙山的描写:高山峻极……涧水有情,曲曲弯弯多绕顾;峰峦不断,重重叠叠自周回……灵峰疏杰,叠嶂清佳……回峦盘绕重重顾,古道湾环处处平。正是清虚灵秀地,庄严大觉佛家风。重重丘壑,曲曲源泉……深涧水流千万里,回湍激石响潺潺。堪舆学认为好风水是“洋洋悠悠,顾我欲留”[5]。刘基《堪舆漫兴》:“左边湾抱穴在左,右若有情在右边。”风水风水,水很重要,如《河洛理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又如《青乌先生葬经》:“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在小说中,“古道湾环处处平”,“正是清虚灵秀地”,说明水在风水宝地生成中的重要作用。《西游记》对水的特点和作用的描写与堪舆学原理是一致的。

《西游记》中的环境描写山水兼顾,符合堪舆学原理,因此其山水描写成为中国风水文化的载体,不能视之为奇词怪句的堆砌,不是“只要好听”,而是有其意义的。

二、《西游记》中环境描写的功能

《西游记》中环境描写有三种功能:推动情节发展、预示人物身份、暗示小说内容。

(一)小说中有的环境描写承上启下,是故事发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花果山的环境描写充满了祥和与生机,暗示了石猴来历不凡,为石猴的诞生作铺垫;又预示石猴以后非凡的经历,为故事的发展埋下伏笔。作者写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真个好山!”说明花果山是天下龙脉之祖。用韵语描写花果山时有一句值得重视,“木火方隅高积土,东海之处耸崇巅。”根据五行原理,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中的金一般是指山石或金属器物。花果山地处东南,又在东海边,在堪舆学中东方属木,南方属火;水、木、火连续相生,火又生土,因此花果山是五行相生的一块风水宝地。“山以石为骨,石作土之精”[8],花果山作为十洲祖脉、五行精华,必能孕育出灵秀之物。这为下文“那座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做了铺垫。堪舆学认为风水宝地是天地之气交汇的地方,“受天真地秀,日月精华”[1]。这为下文仙石内育仙胎及石破猴出做了铺垫,同时也预示着石猴作为天地之精华的产物必有非凡的经历,又为故事的发展埋下伏笔。五行中金属西方,常指兵器,[6]所以有刚猛、好斗的涵义。

这与孙悟空得到如意金箍棒、降妖伏魔、西天取经及成为斗战圣佛有着某种关联。因此,有了花果山的环境描写,石猴的诞生和其后的非凡经历就有了理论和逻辑的支撑。

(二)小说中有的环境描写营造出某种氛围,预示了人物的身份。如三星洞的环境描写: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细观灵福地,真个赛天堂!这段描写有金狮、玉象等佛教瑞兽,彰显出环境的宗教氛围。这种宗教氛围和下文出场人物的身份是一致的。

三星洞是须菩提祖师的宝地,石猴就在这里与须菩提祖师相遇。再如小说中袁守诚卦铺的环境描写:

四壁珠玑,满堂绮绣。宝鸭香无断,磁瓶水恁清。两边罗列王维画,座上高悬鬼谷形。端溪砚,金烟墨,相衬着霜毫大笔;火珠林,郭璞数,谨对了台政新经。在这段描写中,鬼谷画像和卜筮经典烘托出方术色彩,这与下文出场的袁守诚“术冠长安”[1]的术士身份是对应的。用环境来暗示人物身份是《西游记》环境描写的一种功能。

(三)小说中有的环境描写通过营造氛围来暗示下文的内容。如乌鸡国山景的描写:山顶嵯峨摩斗柄,树梢仿佛接云霄。青烟堆里,时闻得谷口猿啼;乱翠阴中,每听得松间鹤唳。啸风山魅立溪间,戏弄樵夫;成器狐狸坐崖畔,惊张猎户……泉水飞流,寒气透人毛发冷;巅峰屹立,清风射眼梦魂惊。时听大虫哮吼,每闻山鸟时鸣。麂鹿成群穿荆棘,往来跳跃;獐?结党寻野食,前后奔跑。伫立草坡,一望并无客旅;行来深凹,四边俱有豺狼。应非佛祖修行处,尽是飞禽走兽场。

作者用唳声、大风、枯树、鬼怪和豺狼等营造了一种阴森、可怕的氛围,刻画了虎狼横行的场景。小说下文的内容是,妖怪谋害了国王,霸占了江山,为非作歹,环境暗示了小说内容。《西游记》中的环境描写,在环境与人物及小说下文内容之间形成了模式化的关联。在文本解读中,这种模式化的关联能够加深读者对小说环境描写功能的认识。综上所述,《西游记》中的环境描写与小说的内容关系密切,它是整个小说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不是“原为只说而设”。

三、《西游记》中环境描写所蕴含的哲理及创作主旨

《西游记》中的环境描写还蕴含了中国古代的哲学思想,又隐藏着作者的宗教态度及创作主旨,有助于我们解读小说。

(一)《西游记》中的环境描写体现了中国古代哲学中的宇宙生成模式和天人合一原理。

1.堪舆学的理论基础之一是中国古代哲学的宇宙生成模式,所以从《西游记》环境描写的风水特色中,可以解读出这种模式。中国古代哲学认为,宇宙起源于道,道存在于天地生成之前,《道德经》:“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道是混元一气,是天地之母,“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7]。由此可知,道生阴阳,阴阳相交而万物生,这是中国古代哲学的宇宙生成模式。在这个模式中,道(气)是万物之本、生命之源。如前文所述,《西游记》中许多环境描写符合风水原理,而风水和气关系密切。《青乌先生葬经》:“内气萌生,外气成形,内外相乘,风水自生……外气成形,言山川融结而成象也;生气萌于内,形象成于外,实相乘也。”郭璞认为,风水的本质是气,是内外气相乘的结果,内气萌生,外气成形。易学也有这样的论述,“乾,气之舒也。阴气之结,为形为魄,恒凝而有质。阳气之行于形质之中外者,为气为神……其用和煦而靡不胜,故又曰‘乾’健也。”[8]据此可知,《西游记》环境中的山川河流是阴阳二气相乘的产物,即道生阴阳二气,二气相乘形成山水,然后产生生命,这体现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的原理。再者,作者用大量的'笔墨来表现小说山川河流中动植物种类繁多且充满活力,这是“三生万物”原理的体现,即风水宝地使众多的动植物充满活力。可见,小说中的此类环境描写蕴含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一宇宙生成思维。

2.《西游记》中的环境描写在阐明宇宙本质和天人关系的背后隐含着天人合一原理,其具体表现为万物一气和天人感应。首先,《西游记》环境描写所呈现出的宇宙生成模式是气化万物、万物一气的体现。古人认为,气是宇宙的本源,万物是由气生成的,且都“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因此万物在本质是一样的。如《易传》云:“精气为物,游魂为变。”《管子·内业》:“凡物之精,此则为生,下生五谷,上为列星。”上至星辰,下至五谷,都是由气生成的。朱熹进一步解释:“天地间无非气。人之气与天地之气常相接,无间断,人自不见。”[9]气不但是天地万物共同的本质,而且天地万物通过气交接,从不间断,天人合一。《西游记》中的山水描写常营造一个由气生成的风水宝地,在这风水宝地中动植物生机勃勃。究其原因,气是生命之本,这里又是气聚集的地方,动植物在此能更有效地使自身之气与天地之气交接,不断地获得生命之源,从而能够保持旺盛的生机与活力。这正体现了气化万物、万物一气的天人合一原理。其次,《西游记》中的环境常与即将出场的人物是天人相感的关系,而天人感应的理论基础是天人合一原理。如灵山雷音古刹的描写:顶摩霄汉中,根接须弥脉……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傍紫芝香蕙……天王殿上放霞光,护法堂前喷紫焰。浮屠塔显,优钵花香。正是地胜疑天别,云闲觉昼长。红尘不到诸缘尽,万劫无亏大法堂。

这段描写用奇花、瑞草、霞光和紫烟来显示祥瑞,用佛塔来显示神圣与庄严。在这里,霞光和紫焰不是“自然”产生的,是佛菩萨感应上天而呈现出来的。而且,这种祥和、神圣和庄严的氛围也是佛菩萨累劫修行功德的体现,佛菩萨的修为与周围的环境是天人相感的关系,这体现了天人合一原理。这在佛经中很常见,如《地藏经》:稽首本然净心地,无尽佛藏大慈尊。南方世界涌香云,香雨花云及花雨,宝雨宝云无数种,为祥为瑞遍庄严。天人问佛是何因,佛言地藏菩萨至。三世如来同赞叹,十方菩萨共皈依,我今宿植善因缘,称扬地藏真功德。释迦牟尼佛于忉利天宫说法,天现瑞相;众人问佛缘由,佛祖开示,云、雨、花等祥瑞之物是由地藏菩萨的功德感应来的。这种源自印度的天人相感奇异现象和中国的天人合一理论不谋而合,因此它常被小说借用。

(二)《西游记》中的环境描写既表明作者认同佛教的态度,又反映出作者的创作主旨———宣扬佛教的解脱精神。《西游记》在思想内容方面涉及到道佛两家,作者对两家态度不同,首先体现在小说中相关环境描写的区别。在宗教观念中,祥瑞、庄严是功德的象征,富贵是福德的象征,功德大于福德。如《金刚经》:“须菩提:于意云何?若人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来说福德多。”“若复有人于此经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为他人说,其福胜彼……即非佛法。”

功德与福德有天壤之别,用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宝做财布施,其福德还是比不上做四句法布施的功德。《道德经》也阐述了要向善而远利的观点,主张利万物而不争,重视精神,舍弃物质。《西游记》作者对佛教环境的描写突出祥瑞、庄严的一面,对道教环境的描写常表现其富贵的一面。这种区别表明他看重佛教。

其次,作者对佛道两家的不同体现在小说环境描写的选择性上。在道教经典中,祥瑞、庄严是其环境的重要特点,如《无上秘要》卷十九“众真仪驾”中说:太上大道君,以上皇元年九月十日西游玉国龙崛山中,与太真真王夫人共座一?罚??种?拢?庇性?继熳鸷龀吮滔悸逃撸??胤稍疲?裣捎鸶牵????焐系郏?裾娣上捎衽???谕蛉耍?ň派??冢???獒Γ?⒒?障悖?】斩?矗?暗挤锔瑁?蟠犹炀??ㄗ影尊佬ジ桤哏撸?謇掀敉荆???涡??谡娌⒔奠读?壬街小?/p>

这种没有富贵气息、充满祥和、庄严氛围的道教环境描写,在道教典籍中很常见,却很少被《西游记》作者所采用或借鉴。《西游记》中道教环境描写常表现出富贵气息,这在道教经典中不是环境描写的重点。同时,在佛教典籍中也不乏充满富贵气息的环境描写,如《无量寿经》:彼如来国,多诸宝树。或纯金树、纯白银树、琉璃树、水晶树、琥珀树、美玉树、玛瑙树,唯一宝成,不杂余宝。或有二宝三宝,乃至七宝,转共合成。根茎枝干,此宝所成,华叶果实,他宝化作。或有宝树,黄金为根,白银为身,琉璃为枝,水晶为梢,琥珀为叶,美玉为华,玛瑙为果……是诸宝树,周遍其国。这种富丽堂皇的环境描写,在佛经中很常见;但是作者在《西游记》中很少表现佛教环境的这一面,而是突出佛教环境的祥和与庄严。通过这种对比可知,《西游记》作者在描写佛教、道教环境时有所取舍,用祥和、庄严与富贵辉煌来区别佛教和道教。这表明作者看重佛教。

从作者对佛教、道教的不同态度,我们可以看出《西游记》的创作主旨不是宣传道教思想,而是宣传佛教思想。关于《西游记》的主旨众说纷纭,从宗教方面来论述小说主旨的观点也大相径庭,概括起来大致有五种。尤侗的《西游真诠序》:“《西游》者,殆《华严》之外篇也……记《西游》者,传《华严》之心也。”尤侗的观点是认为《西游记》主旨为宣扬佛教说的代表。有的学者诠释《西游记》为道教的证道书,如汪象旭的《西游证道书》、陈士斌的《西游真诠》等。有的学者认为儒教是宗教,[10]如此一来,张书绅的《新说西游记总批》:“今《西游记》是把《大学》诚心正意、克己明德之要,竭力备细……亦何有于仙佛之事哉。”,这种观点代表了《西游记》主旨为儒教说的主张。刘一明认为《西游记》主旨在于宣扬三教合流的思想,其《西游原旨序》:“其书阐三教一家之理……戏谑谈笑处显露心法。”当然,也有学者认为《西游记》是反宗教的,如王燕平[11]。在这五种观点中,目前学术界较推崇佛教主旨说和道教主旨说,可以说二者势均力敌。

但通过作者的宗教态度可以发现,小说的主旨是宣传佛教思想。正如小说结尾的诗歌所写:一体真如转落尘,合和四相复修身。五行论色空还寂,百怪虚名总莫论。正果旃檀皈大觉,完成品职脱沉沦。经传天下恩光阔,五圣高居不二门。这首诗赞扬唐僧师徒历经磨难、修成正果、传法布道的事迹。在《西游记》开头,作者说道:“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这表明了作者创作小说的意图,即通过阅读《西游记》来领悟造化玄机。李贽批曰:“‘释厄’二字,着眼。不能释厄,不如不读《西游》。”[1]李贽认为“释厄”是解脱的意思。[1]由此看来,小说的主旨是宣传佛教的解脱之道;在小说环境描写中体现出的作者对宗教的不同态度,和小说的主旨是一致的。我们通过小说中的环境描写,可以窥见作者的创作意图。这也有助于我们领悟作品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