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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望天门山一课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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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诚可贵 反思价更高

听望天门山一课有感

──由王玲湘老师《望天门山》一课引发的思考

集美大学教师教育学院 施茂枝

在第六届全国青年教师阅读教学观摩大赛的《搭石》一课中,初次邂逅王玲湘老师,觉得她不愧为一位优秀的语文老师;在《望天门山》教学实录中与她再次相遇,觉得她又是一位孜孜不倦的探索者。王老师执教的《望天门山》可圈可点之处颇多,而最大特色便是讲解字理。《望天门山》全诗28个字,王老师一共讲解了8个字的字理,占了四分之一之多,而且都是学生早就学会的熟字。这样大面积、高密度地讲解熟字的字理,在阅读教学乃至古诗教学中都实属罕见,耳目一新过后,也引起了一些思考。

已经掌握的字义不必再行求索

部分汉字拥有字理,即音、形、义尤其是形与义之间具有内在联系。汉字理据体现了古人造字的原意,也是汉字最重要的特征。但由于时代变迁,许多汉字的音、形、义均已生变,有字理可言的只有一部分。在识字教学中根据汉字实际,在学生可以理解或接受的情况下,适当讲解字理,勾连起字音、字形、字义的内在联系,有助于学生识记。这时,讲解字理是手段,提高识字效率是目的。在古诗教学中,有些字看似熟字,但古今词义变比很大,而古义又恰恰是字的本义时,讲解字理,析形索义,对于正确理解词语,具有一定的意义。如,“昼出耘田夜绩麻”,“绩”学生虽认得,但古今意义完全不同,诗中用的又正是本义。“绩”形声字,“糸”是形旁,“责”是声旁,本来的意思是把麻搓捻成线或绳,后来表示成果、成绩。这时,讲解字理是手段,索求意义是目的。但需要索求的意义,一定是学生原来不知晓的,否则岂非多此一举?

在本课第一个环节“据形索义,识字解题”中,王老师这样索求“天、门、山”仨字的意义:老师出示“天”的甲骨文“”,问学生是什么字,学生异口同声误以为是“人”。老师说,我们先来看它的下半部分“”,是“大”字,是一个人张开双臂的形状,上面是圆圆的头。这个字本义就是头顶,头顶是人身体的最高处,于是字义引申指很高。接着出示甲骨文“”,老师说,这是繁体字的“门”。左边一扇,右边一扇。单扇为“户”,两扇合为“门”。(板书:门)古装舞台戏没有门,用动作来表示(师模仿关门、开门的动作),这就是关门,这就是开门。然后出示学生一眼可识的“”,板书后──

师:连起来读。

生:天门山。

师:不像天门山,倒像是小山丘。再读。

生:天门山

师:这才像天门山,从你们的声音和天门山三个字,想象一下天门山是怎样的?

生:天门山很高很高。

师:(笑)很高很高的山可以叫“天山”呀!天门山呢?(师强调“门”字)

生:有两座,一边一座,像门一样,又是很高很雄伟的山。

师:你们没看过天门山,仅从天门山这三个字中想到的。这就是汉字的美丽,既有情趣,又有意象。(出示注释1)天门山隔江相对,就像天设的门户,雄伟奇特。

“天、门、山”仨字,学生在入学之初甚至更早的学前就都学过,作为表示最常见事物的最常用字在随后无数次的复现中,四年级学生对其音、形、义已经了然,现在还需要这样大费周折地索求意义吗?其中“天”的意义要复杂些,从甲骨文“”中的确可求索出学生原先不知晓的“头”并引申出“高”之义,但此二义消失的年代以千年计,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就言之含混,现在更不在《现代汉语词典》所罗列的8个义项中。在我国有多处景观被命名为“天门”,但大都没有“高”之义。在现代语言中,“天”绝不能直接表示“高”,在特殊语境里,它有时可能隐含着“高”,但这不过是附加意义,主要由“天空”附带而来,感受到此义的最佳途径应该也是从“天空”的形象中,而不是从“”的字形或“人头”之义中。在《望天门山》的语境中,“天门”是“天造”之门,而此义断断不能从“”的字形中索得。此“天门山”确实隐含着“高”,但感受其“高”别有更好的方法,无需通过索求“天”早已不存在的本义和引申义。

字理对“举象”的作用不应过高估价

王老师在上述教学片段中讲解字理的另一目的,旨在让学生从中想象“天门山”的样子,即“识字解题”。试想,想象天门山的样子,是直截了当地唤醒烙印于学生心中的“天”和“门”之形象还是转弯抹角地借助讲解“”和“”的字理来得快捷和有效?学生先是回答:“天门山很高很高。”在老师暗示和启发下才回答:“有两座,一边一座,像门一样,又是很高很雄伟的山。”这到底是字理发挥了作用,还是大脑中固有的“天”和“门”的形象发挥了作用?只要冷静思考,不难明白。舍弃对字理的迷恋和膜拜,我们换一种方式导入和解题──板书:天门。让学生说说“天门”会是怎样的门。答案可能是,大自然创造的门、神奇怪异的门、高耸入云的'门、令人神往的门、上天之门等等。然后在“天门”后面板书“山”,说:“天门是大自然造就的门,它们或奇形怪状,或高入云端,神奇而美妙。在安徽芜湖西南长江两岸,有天门山。透过“天门”俩字,请你发挥想象,‘天门山’又会是怎样的山?”效果如何?非但不逊甚至更优,因为这样的解读更准确到位,而投入却大幅度减少,效益、效率都显而易见。

在本课第三个教学环节,老师又讲解了三个字的字理。老师出示繁体字“?唷保?缓蠼步猓鹤笃?允怯谩暗丁备疃狭绞?八俊敝?猓?移?浴敖铩笔歉?罚?岸稀弊直硎居辛Φ乜扯稀U箍?愕南胂螅?烀派绞窃趺炊峡?模垦??械乃担?烀派胶孟袷潜桓?房晨?模挥械乃担?坪频吹吹某???阉?蹇?恕=幼懦鍪尽翱?钡姆碧濉伴_”,并讲解字理:下部的“廾”是两只手。一双手把门闩拉开,门就开了。

在王老师自己整理的实录中,第三个教学环节小标题为“举象悟义,以景传情”,它显示此处讲解字理的用意──“举象”,即彰显意象。“以言造象,立象尽意”,这是诗歌艺术主要的手段和特色。因而,通过语言文字彰显意象,透过意象领悟情感意蕴,往往就是阅读诗歌的有效途径。那么,如何彰显意象?这首先需要明白两个问题:何为意象?意象又如何创造?

以言达意存在局限性,于是,文学家们就在言与意之间架起了桥梁──“意象”,以便于表达复杂的情思。其中“意”是指诗人的主观情意;“象”是指客观事物的形象。“意象”也就是蕴含了诗人思想感情的具体形象。彰显意象,是透过词语唤醒它所代表的客观事物在内心的表象,通过想象还原,活化出作品描绘的形象。在这过程中,外物在内心的表象远比语词重要,因为语词与意象毕竟只是间接关系,而表象与意象关系更直接。苏轼在《日喻说》中写道:“生而眇(瞎眼)者不识日,问之有目者。或告之曰:‘日之状如铜盘。’扣盘而得其声。他日闻钟,以为日也。或告之曰:‘日之光如烛。’扪烛而得其形。他日揣龠(竹制的乐器,像短笛),以为日也。”试想,当这位“生而眇者”听到“白日依山尽”或“长河落日圆”时,他能还原出其意象吗?没有外物在内心留下的表象,意象彰显就无从说起。所以要让学生想象“天门山”的样子,就必须借助语词唤醒“天门”和“山”在他们内心的表象。当然,语词的作用也不可抹杀,因为那些表象也是由语词命名的。若学生内心的表象不足以想象还原最终促成意象的彰显时,教师的语言描述或多媒体就要发挥应有的作用。此其一。其二,词语作用虽有限,但其重要性又甚于字理。汉字字形有一定的形象性,但其形象化程度不可夸大,符号是所有文字的本质,即便是象形写意的古文字,也相当程度地抽象化和符号化,字形直接表示外物形象的汉字数量和程度都很有限。即便有些字形一定程度地显示外物的形象,借以彰显意象,却也容易被框定于字形,效果未必佳;而凭借词语,则有较大的想象空间,且具有个性化的色彩。如,“月”甲骨文作“”,字形显示外物形象的极致不过如此,但学生大脑中关于月亮的表象显然比这形象要立体、鲜活和丰富得多。有这样一段文字:“只见月亮像一个害羞的姑娘,羞答答地从一片乌云背后伸出半个脑袋,偷偷地向下窥探,发现没有什么动静,一扭身,出现在天空中。天空中就像挂着一盏明亮的灯,周围的景色都被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月光。过了一会儿,‘月亮姑娘’便在一片乌云的簇拥下,隐没了。”也许你不能如此这般用语言完整、清楚地表述,但很多人的内心深处都有着月亮的或清晰或隐约的这种姿态,而这仅仅是心中明月百态千姿中的一种罢了。因此,比较而言,字理对于彰显意象,作用其实微不足道。

滚滚东去的长江以雷霆万钧之势,以不可阻挡之力,冲撞天门,使之中断,从而门户洞开……“天门中断楚江开”,将浩荡江水冲破天门、奔腾而去的气势跃然纸上。这样的意象,这样的画面,非充分调动学生的内心表象不能想象和彰显,岂是凭借“?唷笔怯酶?房扯稀八俊保?伴_”是双手把门闩拉开,就能够想象和领会?断丝的斧头砍天门山,一双人手开天门,何其柔弱无力!若无后续的想象,这样引导,相去诗歌的意境何止十万八千里?不如先让引导学生了解诗句大意,再以“那样雄伟、高峻的天门山,居然被长江之水中断和洞开!那是怎样的长江?置身江边,你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让学生想象长江势不可挡的气势。对四年级学生而言,因“断”和“开”都是熟字,它们在诗中的意义学生早已明了,讲解字理,唯能增加汉字文化知识,对于彰显意象便无能为力。在古诗教学中,试图以讲解字理来彰显意象,几乎是缘木求鱼。

“碧水东流至此回”的“回”字,一向存在“回转,改变方向”和“回旋,漩涡”之争,王老师将其理解为前者,这的确是更好的选择,但是王老师却出示“回”的象形字“”,并告诉学生这是一个回旋的漩涡,这对于准确理解诗中的词义反而是一种干扰。

由于有些汉字同时就是词,或者字义与词义相关,有人偶尔尝试以讲解字理作为阅读教学中促进领会一些关键词深层意蕴的方法,若恰到好处,也有出人意料之效。如,《揠苗助长》中有“他在田边焦急地转来转去”一句,“焦”是生字。“焦急”是生词,同时又是理解农夫心情的关键词。教学时,出示“焦”的金文“”,告诉学生上面是一只鸟,下面是火,那么学生一下子就能领悟到“焦急”不是一般的着急,而是火烧火燎的急,是着急上火。古诗教学也是阅读教学,应该也有这种教学方法的有武之地。但此时讲解字理仍是教学手段,而不是目的。客观地说,阅读教学中可运用这种手段的地方,可遇不可求,因此,总体上此法并无太大用场。